走丢的猫最新章节免费阅读_《走丢的猫》全文
我妈的笑容立刻消失了。 她一把拉住我的胳膊,往妹妹身后推: “快去,跟你邻居阿姨说,是妹妹找到的! 我傻眼了:“妈,明明是我......” “你怎么这么死心眼?” 她恨铁不成钢地戳我额头, “你妹妹要交房租了!这钱正好给她应应急!” 妹妹站在那里玩着指甲,淡淡开口: “妈,别说了,姐姐找到的就是她的功劳。” 我妈的眼泪当场就下来了: “我苦命的女儿啊!什么时候都先想着别人!你再看你姐!” 我突然觉得无比讽刺,上个月我生病住院,我妈说家里没钱,一分医药费都没给出。 既然如此,我刚准备给家里换的空调,我看也没必要了。 邻居李阿姨家的布偶猫在楼下灌木丛里找到了,我抱起它的时候,它正冲我“喵呜”叫着。 “找到了!太好了!”李阿姨激动地跑过来,接过猫,直接把一沓厚厚的现金塞进我手里。 “说好五千,一分不少,真是谢谢你了静静!” 我笑着正要推辞,一转头,却看见妈妈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。 她快步走过来,一把抓住我的手腕,把钱从我手里抽走,攥得死紧:“这是瑶瑶运气好!你今天非要拉着她下来散步,才撞上这好事的!这钱该是她的!” 我呆住了:“妈,是我在灌木丛里发现的......” “你怎么这么拎不清?”她声音一下就尖了,像是被人踩了痛脚,“你妹妹下个月房租还没着落!这钱是救急的!” 妹妹站在一旁,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新做的美甲,头也不抬:“算了妈,就当姐姐运气好,这功劳我不要。” 妈妈立刻红了眼圈,声音带了哭腔:“你听听我这苦命的女儿!什么时候都这么善良!你再看看你,为五千块钱还要跟亲妹妹争!” 上个月我急性阑尾炎住院,妈妈拉着我的手,满脸愁容地说:“静静啊,你看家里这情况,实在拿不出钱。” 她在我病床前唉声叹气了一整天,说爸爸身体不好,说妹妹刚毕业花销大,说我不差这点钱,说我工作了要为家里分忧。 我心一软,自己刷了信用卡付了手术费和住院费,总共一万多。 出院第二天,妹妹就拿着新买的最新款手机在我面前晃。 “妈!你看!”她举着手机,屏幕的光映在她兴奋的脸上,“像素就是不一样!” 妈妈笑得合不拢嘴,凑过去看她拍的照片:“真清楚!我女儿眼光就是好。” 妹妹开心地抱住妈妈,脸在她肩上蹭了蹭:“还是妈疼我!” 我站在旁边,手里还拿着医院的缴费单。 妈妈拍了拍妹妹的后背,转头对我说:“你看,你妹妹多高兴。” 妹妹终于舍得抬起头,冲我随意地撇了撇嘴:“哦,还行吧。” 然后继续低头捣鼓她的新手机,再没看过我,从头到尾没问过我一句身体怎么样。 妈妈拉着妹妹的手看她新拍的照片,嘴里不停地夸:“这手机真不错,以后给你介绍对象,拍照片也好看......” 我默默把缴费单折好放进包里,纸张发出轻微的折痕声。 妈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,转头对我说:“对了,你妹妹说想去报个瑜伽班,你看......” “知道了。”我接上她的话,声音有些发涩。 妹妹终于从手机上移开目光,理所当然地看着我:“姐,那个班下周就开课了。” 我从钱包里抽出银行卡,她一把拿走,随手塞进了自己的包里。 “妈,我们晚上吃海鲜自助吧?”她挽住妈妈的手臂,“庆祝我换新手机。” 妈妈立刻满口答应,转头问我:“你身体刚好,能吃吗?” 我看着妹妹手里那部价值近万元的手机,突然觉得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。 “不了,”我拎起包,“我回去喝稀饭。” 走到门口时,我听见妹妹在问妈妈:“她怎么老是这么没劲啊?” 门关上的瞬间,妈妈的附和声被隔绝在里面。 2、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猫毛,想着上个月那一幕,突然感到一阵荒唐,我到底在奢望什么?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,上面还有空调专卖店的订单页面。 今年夏天特别热,家里的老空调一开就响,所以特意挑了一台最静音的变频空调,准备下单。 他们年纪大了,该用点好的。 但现在,没必要了,这钱我还是留着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吧。 妈妈还在不停地说:“你妹妹在外面租房子多可怜,你当姐姐的,就不能多为她想想?” 这句话像一把锥子,瞬间扎破了我心里强撑多年的那层硬壳,以前我都会沉默着接受,这次我不想忍了。 我已经28岁了,想了28年了,这一次我想为自己想想。 “想?我为她想的还不够多吗?!”我的声音猛地抬高,把我自己都吓到了。 妈妈愣住了,妹妹也终于从美甲上抬起头,一脸的不可思议。 “从小到大,我为她想了多少?想她的学习,想她的工作,想她的生活,现在连我凭本事找到猫的五千块钱都要为她想?!” 我一把从妈妈手里夺回那沓钱,紧紧攥住,“她可怜?她没钱交房租?那她凭什么心安理得地花一万块买手机,花五千块报瑜伽班?!” 妈妈的脸色变了:“你怎么这么小心眼......” “我小心眼?!”我气笑了,“上个月我躺在病床上,你跟我说家里没钱的时候,怎么不说我小心眼?现在为了这五千块,你骂我自私?” 妹妹皱起了眉:“有必要吗?为了这点钱......” “有必要!”我猛地转向她,“你当然觉得没必要!因为你永远是那个坐享其成的人!” 妈妈脸色发青,手指着我气得发抖:“你、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!” “我不仅要这么说,我还要说......”我深吸一口气,一字一顿道,“从今往后,我一分钱都不会再掏。” 说完,我抓起包就往外走。 妈妈在后面尖叫:“你给我回来!你这是什么态度!” 我头也不回地冲出楼道。 身后,我听见妹妹委屈的声音:“妈,你别气了,姐姐她就是见不得我好......” 我站在小区门口,晚风吹在脸上,却吹不散心里的那股寒意。这个家,榨干了我二十多年的青春和情感。 我比妹妹大四岁。 妈妈生她的时候早产,妹妹生下来就在保温箱里待了一个月。 后来她总说,妹妹这条命是医院抢回来的,得金贵地养着。 于是妹妹成了她的心头肉,捧着怕摔了,含着怕化了。 而我,成了那个理所应当被牺牲的姐姐。 妹妹五岁那年得了肺炎,上吐下泻,妈妈抱着她跑了三家医院。 我跟在后面,手里拿着水壶和毛巾,却被她一把挥开:“别跟着添乱!” 水壶掉在地上,我手忙脚乱地去捡,却听见爸爸小声劝我:“你妈生你妹妹伤了元气,心里一直有道疤。” 有道疤,所以就要在我心上划口子来治愈吗? 上小学时,市里有个舞蹈比赛,我练了整整半年,老师说我肯定能拿第一。 比赛前一天,妹妹突然发烧了。 妈妈二话不说就给老师打了电话:“我们家静静不去了,妹妹病了,她得在家照顾。” 我攥着舞蹈鞋不肯松手:“可是老师说......” “啪!”一个耳光甩在我脸上,又麻又疼。 “要不是你妹妹从小体弱多病,我用得着这么操心吗?”妈妈眼圈通红,“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!” 类似的事情发生过太多次,但我印象最深的是我高考那年。 我考了全市前十,拿到了名校的录取通知书。 可那天家里没有一个人为我庆祝。 妈妈正带着妹妹在各个医院找专家,因为妹妹模拟考成绩不理想,她觉得是妹妹心理压力太大,得了考前焦虑症。 我站在客厅,手里攥着那张红色的录取通知书,小声问:“妈,晚上我们能出去吃顿饭吗?” 妈妈头也不抬地在网上查资料:“吃什么吃?你不知道你妹妹多关键的时候吗?你就不能懂事点?去厨房把晚饭做了。” 我咬了咬嘴唇:“可是我考上了......” “考上了又怎么样!”她突然烦躁地合上笔记本电脑,“你妹妹要是考不上好大学,一辈子就毁了!你就不能为她想想?” 我眼眶一热,喉咙里像被棉花堵住了:“为什么每次都要我为她想?为什么你从来不管我的事?你是不是根本不爱我?” 妈妈猛地站起来,指着我的鼻子:“我不爱你?我不爱你你能考这么好?你读那么多年书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?” 爸爸赶紧过来拉住她,一边给她拍背,一边冲我使眼色:“你妈正为你妹妹的事上火,你就少说两句,爸回头单独给你包个大红包。” 他们出门后,我站在空无一人的家里,眼泪一滴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。 可哭完之后,我竟然真的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。 于是我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,还用冰箱里仅剩的食材给他们做了一桌子菜。 我想,等他们回来,看到我这么懂事,也许会给我一个拥抱吧? 晚上,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,我赶紧迎上去。 妹妹一进门就哭丧着脸,把书包甩在沙发上。 妈妈跟在后面,满脸疲惫,看到我时,眉头皱得更紧了:“谁让你做饭的?油烟味这么大,熏得我头疼!” 我踉跄着后退一步,撞在餐桌角上,腰上一阵钝痛:“我没有......我想给你们个惊喜......” “惊喜?”妈妈冷笑一声,“最大的惊喜就是你别再给我添乱!” 那天晚上,我躲在房间里,把录取通知书撕得粉碎。 在妈妈眼里,我的努力和成就,永远比不上妹妹的一滴眼泪。 妈妈对妹妹的愧疚,早就像藤蔓一样,把我的人生缠得密不透风。 爸爸总说:“你妈心里苦,你要多体谅。” 可谁来体谅我呢? 也许从妹妹在保温箱里睁开眼那天起,我就注定要成为那个被献祭的人。 用我的懂事,去填补她的焦虑。 用我的牺牲,去成全她的母爱。 但凭什么呢? 就因为我先来到这个世界四年? 就因为我......健康地长大了? 从那天起,我拼命打工赚钱。 因为只有在发工资的时候,老板会夸我,同事会羡慕我。 只有那时候,我才觉得,原来我也可以被肯定。 还好,我一直都很能吃苦。 那些年被压抑的委屈,被我一股脑儿地转化成了工作的动力。 我拼命地做项目,拼命地加班,终于在毕业五年后,进了一家业内顶尖的设计公司。 拿到offer那天,我穿着职业套装站在公司楼下,看着玻璃幕墙映出的自己,恍如隔世。可我最想分享喜悦的那个人,正忙着陪妹妹去面试,还顺便刷我的卡给她买了一身名牌。 工作后,我搬了出去。 那个家里承载了太多让我喘不过气的记忆:妹妹永远优先的特权,妈妈指责的眼神,爸爸无奈的叹息。 每次回去,我都觉得像被关在一个密闭的罩子里,氧气越来越稀薄。 直到去年冬天,我拗不过姑姑的电话轰炸,终于回了趟家。 推开门时,我愣住了。 妈妈的鬓角竟然全白了,像冬日里未化的霜。 她一看见我就红了眼眶,干枯的手指紧紧地抓住我的衣角,好像生怕我下一秒就消失。 饭桌上,她不停地往我碗里夹我最爱吃的糖醋排骨,原来她还记得。 晚上,爸爸偷偷把我叫到阳台:“你妈......总是一个人看着你小时候的相册发呆。” 他点了一支烟,“她知道以前对你不住。” 烟雾缭绕中,我看见他眼角的湿润。 那一刻,我心软了。 妹妹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别的城市,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老人,确实冷清。 我开始每周回家看他们,给妈妈买各种营养品,带爸爸去最好的医院做康复理疗。 妈妈总会摸着我的头发说:“还是大女儿靠得住。” 我以为,我们终于可以像一个正常的家庭一样了,而我也无比珍惜这份迟到了二十多年的温情。 直到妹妹提着辞职信回来那天。 门被推开,妈妈脸上的笑容像被点亮的灯,那种久违的、充满活力的神采,就像小时候妹妹从幼儿园拿到小红花时一样。 她几乎是飞奔过去,接过妹妹脚边的行李箱,嘴里心疼地念叨:“怎么说辞就辞了,在外面受委屈了是不是?” 我站在客厅中央,手里还端着刚切好的水果。 没过几天,我回来时就发现,我的房间已经面目全非。 书柜和写字台不见了,取而代F之的是一个巨大的梳妆台和一整面墙的直播设备。 我的获奖证书和画稿被打包塞进了床底的储物箱,上面积了一层薄灰。 “怎么样?”妈妈得意地打开补光灯,“我特意找人给你妹妹弄的,她说现在流行做主播,能赚钱。” 我喉咙发干:“那我以后回来住哪儿?” 妈妈的笑容停顿了一下,随即不以为意地挥挥手:“你工作那么忙,一个月也回不来两次,客厅沙发那么大,随便睡一下呗。” 她顿了顿,又加上那句我听了二十多年的话,“让让你妹妹,她刚辞职心情不好,在外面打拼四年多不容易。” 饭桌上,我特意从老字号买的烤鸭刚上桌,妈妈就把鸭腿全夹到了妹妹碗里:“瑶瑶最喜欢吃皮脆的。” 妹妹咬了一口,皱起眉:“太油了。” “是吗?”妈妈立刻紧张地夹了一块尝尝,“是有点,也不知道你姐在哪家店买的,下次不去了......要不妈给你炖个鸡汤?” “不用了。”妹妹撇撇嘴,筷子伸向我面前的素炒西兰花,“随便吃点得了。” 我低头扒着米饭,努力告诉自己:妹妹刚回来,妈妈只是太激动了。 毕竟这一年多,她对我的好是真的。 她会在我加班晚归时,留一盏灯,温一碗汤。 她会在我生病时,一遍遍打电话叮嘱我吃药。 她甚至在我升职那天,笨拙地学着给我做了一个蛋糕。 可现在,看着妈妈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妹妹的样子,我才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个可悲的事实:这一年多她所有的好,都是有前提的。 前提是,妹妹不在家。 我正这么想着,妈妈突然给我夹了一筷子青菜:“静静啊,你妹妹说想做美妆主播,你不是认识好几个品牌方的人吗,能不能帮她牵牵线......” 原来那些看似温情的关怀,不过是下一次索取的铺垫。 就像猎人捕兽前要先撒诱饵,她对我展露的每一分好,都等着换取更大的利益。 “妈,”我放下碗筷,“我的工作领域是工业设计,和美妆行业完全不搭边,而且我认识的那些人,也不会因为我的关系就给一个新人资源。” 妈妈的笑容淡了下来:“都是一家人,举手之劳而已......” 妹妹在桌子底下用脚尖碰了碰我:“姐现在是大设计师了,瞧不上我们这种小打小闹了。” 我看着她们母女俩如出一辙的表情,突然觉得嘴里的白米饭像沙砾一样难以下咽。 原来有些东西,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。 这份亲情,该彻底断绝了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