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雪辞春烬最新章节免费阅读_《风雪辞春烬》全文
不能生育。 却有肃国公一往情深,有养子承欢膝下。 可成亲六载,她才知,从孤儿院抱回来的养子,竟是夫君与别人所生。 ...... “爹爹,我们能不能和娘亲一起去看金明池外的烟花呀?” 陆元常稚嫩的声线从禅房跃出。 孟姝脚步一顿,记忆中,陆元常从不唤她娘亲。 只记得,陆元常是陆砚从慈安院带回来的孤儿。 三年来,她疼元常年幼失了双亲,怜他身体病弱,将他视如己出。 可孟姝没想到,陆元常竟是陆砚的亲生儿子。 女人柔媚的嗓音钻入孟姝耳中。 “妾在禅房可要闷坏了,公爷每月就带元常来看妾身一回,就疼妾身一次。” 她心头一震,陆砚与元常每月固定来洗心禅寺上香竟是来看望这个女人。 “叶蝉,不要失了分寸。” 熟悉的声线将孟姝最后一丝侥幸碾灭。 与陆砚成亲第一年,国公府因冤被抄,是她在宫门前跪了三天三夜,为国公府换来翻身之机。后来国公府洗刷冤屈,她却因为大雪跪伤了身子,再不能有孕。 那时,陆砚跪在自己身边,红着眼承诺。 “荣华富贵、子嗣香火我通通不要!我只要姝儿一人。” 六载夫妻,陆砚疼她爱她事事以她为重,将自己宠成人人羡慕的国公夫人。 孟姝也以为,她和陆砚,会如此情长到老。 直到今日,她才知六年的情爱不过是一张谎言的温床! 孟姝紧紧咬住下唇,不敢再听下去。 转身落荒而逃。 禅寺外,马车早早等候。 孟姝钻进车厢,侍女枕素掀帘而入。 “夫人怎么这样快出来了,小公子爱吃的那家素面奴婢已经同师傅打听…” 见孟姝面色苍白,枕素话锋一转,“夫人您怎么了?” 孟姝视线扫过枕素手里的糕点,舌尖苦涩,陆元常最喜爱的便是洗心禅寺的素面。 为了与他亲近些,孟姝学着做了许多次,只是次次都不如他意. 所以,孟姝便想趁这次来洗心禅寺问一问寺里的师傅。 却没想到… 孟姝闭了闭眼,取出腰佩。 “去查一查,六年前新正门外慈安院,究竟发生了什么。” 回到国公府天已近黑,孟姝前脚落地,后脚便被请到了方宁院。 “听说,你今日出了门?”座上,鬓边斑白的老夫人睨着孟姝。 孟姝抿唇。“是。” 老夫人不悦皱眉。“元常身子不好,你不在家里为他抄写经文祈福,竟还有心思出门。他虽不是你的骨血,但到底是在我们国公府上了宗谱的,你很要上些心才是。” 孟姝没有应答,只垂着头静静听着。 “孟家的女儿,识大体知进退,如今府中人丁稀薄,你身为当家主母,也该为国公府好好思虑。” 这样的话,孟姝听过无数次。 她知道,老夫人怪自己不能生育,可她是为国公府才损了身体。 多年来,孟姝精心侍奉婆母,体贴丈夫,待陆元常视如己出. 难道她为国公府考虑的还不够多吗? 半个时辰后,孟姝回到房间。 枕素也带了消息回来。 “三年前除夕前夜,新正门外的慈安院闭门搬迁,派去的人已细细问过,都说是因为经营不善才闭门搬迁。” 三年前除夕夜,正是陆元常入府之日。 孟姝摩挲着信纸,眉眼晦暗. 慈安院乃是户部下辖,又有朝廷救济,风调雨顺之年,怎么会经营不善。 她记得,当朝户部尚书,是陆砚的舅公。 如此巧合,不像是经营不善,更像是有人故意掩盖真相。 她自虐般将手中信纸越攥越紧,尖锐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呛出殷红的血珠。 “夫人,公爷遣小人送东西给您。”出神之际,门外忽然传来通报。 孟姝压下心绪。“进来说罢。” 来人是陆砚的贴身侍卫十九,行过礼就将一只锦盒送到枕素手边。 “公爷说,这是万宝楼新制的梅花簪,想来最衬夫人,便叫小人买下送回。” 孟姝指尖轻轻拂过梅花簪,冰凉触感让她想起六年前的冬夜。 “公爷还说,今夜小公子要在寺里听大师讲经,明日才回,请夫人先休息,不必挂念。” 孟姝指尖一顿,下午在禅房外听见的声音又在脑海里滚过. 陆砚留在禅寺,究竟是为了陪陆元常听经,还是为了陪那个女人? 看着十九离开的背影,孟姝心如刀绞。 倏地,窗外炸开烟花. 孟姝怔怔地望着天际绚烂的烟花,鬼使神差地,她想起陆元常的话。 于是孟姝再次坐上马车,来到京城最高的酒楼。 她下意识想包下平日与陆砚一起用膳的房间,却又想起什么,改口要了五楼的房间。 她静静地坐在窗边,任由晚风吹拂。 “夫人,这两日夜里凉,府里也能看烟花,您又何必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,公爷知道定要心疼。”枕素温柔地为她拢了拢斗篷。 心疼? 此时此刻陆砚心疼的应该是那个叫叶蝉的女人。 楼下的窗户被陡然支开,陆元常的声线猝不及防地撞进她耳中。 “哇——娘亲爹爹,好漂亮的烟花!” “你若喜欢,便叫你爹爹日日带你来看。” “比起烟花,我更想让爹爹多带我来看娘亲!好不好嘛爹爹。” 陆砚垂眸,伸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。“好。” 三人其乐融融的交谈声肆无忌惮地鞭笞着孟姝。 她爱重的夫君怀里搂着其他的女人,疼惜的孩子拽着旁人叫娘亲。 那自己算什么。 即便心里早有预料,可看见窗边三人交叠的手掌,她还是心痛到难以呼吸。 “夫人…我们…回去罢。”枕素眼底蓄满心疼的泪水。 难怪,夫人为了小公子连夜抄完佛经,满心欢喜地去洗心禅却又匆匆离开。 难怪夫人要自己调查慈安院。 难怪,夫人要乔装出府看烟花。 若非亲眼所见,枕素绝不会想到公爷如此深情之人竟然也会背叛夫人。 一外人尚且如此,何况身在局中的夫人。 孟姝温柔地拍了拍枕素的手,转身离开的瞬间,身后忽而吹来一阵凉风。 一枚六棱雪花,静静地落在她的手背。 下雪了。 回府的路上,雪纷纷扬扬。 孟姝的面颊被冻得发白,眼睫都飞上一层寒霜。 府里,却多了一道她意想不到的身影。 陆砚撑伞朝她走来,暗红色衣袍在雪地醒目。 “姝儿,你身子不好,下雪出门小心着凉。” 宽阔的伞面为她隔开雨雪,孟姝抬头看见陆砚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温柔。 “你不是要陪元常在禅寺听经么?” 陆砚手掌为她拂去眼睫上的寒霜,语气宠溺。 “元常有大师看顾,不要紧。但是今日,下雪,我定是要陪在你身边的。” 孟姝忽然想起,六年前,国公府平反之后陆砚对自己的承诺。 他说,再也不会让她只身一人受风雪之苦。 可现在,这个承诺倒像是讽刺。 若是孟姝不曾在禅寺和酒楼亲眼所见亲耳所闻,她或许永远也堪不破陆砚的伪装。 陆砚离得太近,她甚至能闻到他指尖带着一股陌生的香气。 甜腻、馥郁,和那个被称为叶蝉的女人很像。 然而,对方留给她的挑衅远不止于此。 垂眸的刹那,她瞥见男人胸前补子上一抹突兀的红。“夫君的衣服脏了。” 陆砚低头,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慌乱。 “在禅寺里,不小心被香客撞了一下,待会儿我便换下让人去洗了,外边天冷,姝儿还是进房里说话。” 当朝国公,天子股肱,谁敢这般不长眼撞在他的怀里。 唯有一人。 便是叶蝉。 孟姝喉间苦涩翻涌,六年夫妻,陆元常今年也满六岁。 那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叶蝉有交集,那些她以为公务繁忙的夜晚,陆砚是不是都在陪叶蝉… 她不敢再想下去。 当夜,孟姝从书柜深处取出一封尘封已久的文书。 幽微的烛火照在文书版头,三个大字鲜红灼灼。 ——和离书 当初,她和陆砚成亲不久,为了不连累她,陆砚从牢中为她写下这封和离书。 他说: “是我误你,是我负你,和离之后你回家自保,不必再念我。” 当时的孟姝为了给陆砚伸冤,几乎和父亲决裂。 她将这封和离书压在书柜深处,以为自己或许永远也不会用到这份和离书。 可如今,却成了脱离泥潭的绳索。 或许,连陆砚都不记得,他还曾给过她一封签过字的和离书。 孟姝枯坐良久,在最后一点烛光燃尽之前,提笔落下了自己的名字。 从今往后,她便不再是陆砚的妻子。 只是孟姝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