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沛玲贺祁年最新章节免费阅读_《周沛玲贺祁年》全文
买菜回来时突然下起大暴雨。 明明刚出门时还晴空万里。 在避雨和顶着暴雨回家之间我选择了回家。 贺祁年连着一个月在学校做学术研究,儿子最近事业上升期几乎每天都在加班,孙子正在长身体,他们都需要按时吃饭补充营养,我需要赶回去做饭。 准备过斑马线时突然看到一辆眼熟的车在等红绿灯。 是贺祁年的车。 难道是提前赶完学术报告回家了? 我有些庆幸没有躲雨,我能及时到家做饭。 然而,我嘴角的笑意还没完全荡开,就看见贺祁年的副驾驶位置上坐着的人。 韩思雅。 贺祁年的初恋。 一个月前我就从好友楚香君处得知韩思雅回国的事,但我怎么也没想到,她这么快就和贺祁年联系上。 韩思雅是我丈夫贺祁年的初恋,九十年代正是出国潮风靡的时候,她毅然决然地选择出国,两人因此分手。 毕业后两年,我经人介绍和贺祁年相亲正式结婚生子。 其实我一直暗恋贺祁年,他长得斯斯文文,一身书卷气息,在那个崇尚知识分子的年代,他完完全全吸引住我了。 那时远远看到他跟韩思雅并肩而行时,我说不出的羡慕,所以相亲时我几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。 婚后,我卖掉工作在家孝敬公婆、相夫教子,如今孙子已经上幼儿园,我每天的任务就是接送孙子上下学,洗衣做饭。 贺祁年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,我们从未拌过嘴,我对这段婚姻很满意。 这么多年过去了,韩思雅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一个故人,甚至楚香君提起的时候我都快忘记这个人了。 我用力攥紧手防止自己做出什么失态举动。 回到家时贺祁年还没来,我压制住内心的不安做晚饭。 贺祁年不是口腹之欲重的人,但他对吃食很讲究,油腻的不行、太咸了不行、淡了不行、太甜也不行,为了迎合他的喜好,我专门研究了适合他口味的菜。 后来儿子出国开始吃西餐,我又专门学习了西餐,现在加上长身体的孙子,要维持身材和健康的儿媳,每顿饭我都要根据每个人的喜好和身体状况做至少两个菜。 “妈,你今天怎么没看着乐乐写作业?”儿子贺知州下班回来就冲厨房里的我喊。 “我今天买菜遇到下大雨,就耽搁了一些时间。”我赶紧解释。 其实是看到韩思雅坐在贺祁年的副驾驶后我一直心绪不宁,回来晚了。 儿媳抱怨:“乐乐吃了饭还要做手工,哪里有时间写作业?小孩子也不能熬夜,影响长身体。” 儿子也满是埋怨:“妈,你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?” 儿媳不耐烦道:“算了算了,先吃饭吧!下次接乐乐回来你就看着他写作业,买菜你可以早点出门,咱们家距离菜市场又不是很远。” 此刻,我心里有些委屈,但还是点头应下。 下一刻,儿媳不高兴地大喊:“哎呀!这蔬菜沙拉怎么都不新鲜了?这让我怎么吃?” “妈,你也不上班,一天天的在想什么呢?”儿子当领导了,说话不自觉带上威严,“真不知道我爸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。” 听到他这句话,我心里忍不住的委屈,但还是勉强忍住了:“今天下雨,卖菜的人收得早,下次我一定早点去。” 儿子儿媳都是一脸不高兴,最后妥协一般的说让我下次注意。 儿子事业上升期,我不想拿这些事让他分心。 贺祁年回来时饭菜都摆上桌了。 “回来了。”我接过他脱下来的衣服,装作不经意去看他的表情。 他的神情十年如一日的淡漠,看不出什么情绪。 动作优雅地解下手腕上的手表。 估计就是顺路送送韩思雅,毕竟相识一场。 我松了一口气。 小孙子已经跑过来抱住他的腿,甜甜地笑着:“爷爷,乐乐想你了。” 儿子儿媳也热情恭敬地过来和他打招呼:“爸,你回来了。” 贺祁年朝他们微微颔首,又垂眸轻轻拍拍小孙子的脑袋:“乐乐乖,爷爷先去洗手。” 乐乐则笑开花地松手。 一切如常。 晚饭时贺祁年有些心不在焉。 这些年,我对他的脾性了如指掌,意识到可能是因为什么,心脏陡然提起来了。 “怎么?不和胃口?”我强装镇定地问道。 他欲言又止,最后只说了一句“没事”。 儿子说起他这次的学术研究,儿媳工作的行业和贺祁年的研究恰好有些交集,她时不时搭几句话,连小孙子也跟着乐呵呵地应和:“爷爷好厉害。” 那一刻,我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浸得发凉。 他们分明围成了一个圆,里面是融融的天伦,上慈下孝。 而我就在这圆外面站着,像个局外人,怎么踮脚、怎么伸手,都够不着那圈里的温度。 儿子是我一手带大的。 贺祁年几乎没管过他,高中以前他跟我很亲近,他会在放学第一时间和我分享当天发生的事。 可从他上了大学起,我就觉得,我们中间悄悄裂了道缝,后来慢慢变成了鸿沟,我站在这头,他在那头,越来越远。 小孙子更不必说,满月后儿媳就去上班,他几乎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。 可他从没像扑向贺祁年那样,雀跃地张开胳膊来抱我,也从没甜甜地夸过我一句“奶奶好”。 晚上,我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卫生间出来时,贺祁年背对着我站在窗前,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过滤嘴,灰烬簌簌落在地上。 他向来整洁,这是头一回。 “我们离婚吧。” 他的声音很轻,像掀开一层蒙在旧事上的灰,却在我耳膜上砸出钝重的响声。 毛巾从手里滑落,我的心脏也跟着“咚”的一声。 墙上的石英钟秒针“咔嗒”响了一声,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干涩的气音,像生锈的门轴转动。“......你说什么?” 他这句“离婚”绞成一团堵在我心口,勒得人喘不过气。 “离婚。”他没什么情绪地重复。 “是不是因为韩思雅?”我有些声嘶力竭。 贺祁年终于转过身,眼眶有些红,语气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坚定:“这是我欠她的。” 欠她的。 原来这么多年的柴米油盐,抵不过一句“我欠她的”。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,又骤然松开,空落落的疼蔓延开来,连带着指尖都在发抖。 我想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,比如问问他明天有没有空教孙子写作业,比如问问他衣柜里那件新织的羊绒衫还要不要,但最终只是咬住下唇,尝到一丝铁锈味的腥甜。 夜静得可怕。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毛巾,指尖触到冰凉的地板:“我不同意。” 我不相信三十多年的光阴,从暗恋到婚姻,从青春到鬓角染霜敌不过韩思雅一朝回国。 贺祁年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:“你好好考虑考虑,我们最好好聚好散,如果我提起诉讼你没有任何胜算。” 说完,他提起放在床边的行李箱离开。 坚定决绝。 喉咙里堵着腥甜的热气,我想喊住他,舌尖却抵在上颚发不出一点声音,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扇门隔开两个世界,而我留在原地,被满室的寂静和心口的空洞彻底淹没。 我约见了韩思雅。 她穿着优雅得体的风衣,挎着精致的包包,明明已经五十岁看起来却像四十来岁,而我穿着虽然不便宜但色泽黯然的衣服,看起来我们相差十多岁。 我突然有些自惭形秽。 下意识地捋了捋头发掩饰尴尬。 她却先开口了:“沛玲,你怎么这么老?我记得我只比你大几个月啊!” 看着她明显挑衅的神情,我指尖一顿,垂眸抚平裙摆上不存在的褶皱,调整了一下心绪,抬头时嘴角已经扬起弧度:“我显老?那是不屑装模作样。保养得再年轻,抢别人东西的样子也显刻薄。” 玻璃杯里的咖啡晃出细小涟漪,倒映着她微变的脸色。 过了一会儿她轻笑出声:“听说祁年要和你离婚?当年要不是我出国......” “所以呢?”我搁下咖啡杯,金属杯碟碰撞出清脆声响。 我继续道:“这些年他工作应酬的领带,都是我熨烫的;他胃疼时的粥,是我凌晨熬的;他母亲生病时我是我在服侍,我们一起生育了儿子,如今他功成名就,家庭美满。韩小姐,你凭什么觉得,他会为了你放弃家庭和事业?” “这些事保姆也会做。”她笑得有些轻蔑,“至于儿子......周沛玲、你可能并不了解你儿子。” “什么意思?”我问。 她优雅地站起身:“在M国时,我跟你儿子相处得挺融洽的。”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。 虽然韩思雅的话让我有些怀疑,但我还是选择相信儿子,毕竟儿子是我亲生的,还是我一手抚养大的。 当初卖工作时就是因为要照顾年幼的儿子和生病的婆婆。 就算他们在M国见过,但肯定是儿子不知道她跟贺祁年的关系。 买菜回来我就去接孙子放学,然后看着他写作业。 现在的教学跟儿子上学时完全不一样,想要指导好孙子,我只能重新学了一遍,而且更多是课外知识。 作业写完,我让乐乐先到一旁玩积木:“乐乐,你自己玩啊!别跑出门也别给陌生人开门,有事叫奶奶哈。” 乐乐嫌弃地看我一眼:“你真吵!难怪爷爷都不愿意回家了。” 我愣了一下。 乐乐已经去玩积木了。 我恍然惊醒一般想起来,乐乐对我从来都是不耐烦和大呼小叫,但因为孩子还小,我就没放在心上,只是耐心教导他。 而他在贺祁年甚至儿子儿媳面前,从来不会这样没礼貌。 而且儿子儿媳对我的态度,也是除了指责就是不耐烦。 以前我觉得是他们读书多又出国有见识,是我跟不上他们的思维,是我的问题。 现在想起来,如果真有见识就不该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大呼小叫。 我的心脏有些疼。 然而,不等我找儿子讨论这件事,他一进家门就冲我吼道:“妈,你为什么要对韩阿姨说那些话?” 我再次愣住。 儿子继续怒气冲冲道:“你知不知道,韩阿姨这些年是怎么过的?她一个人待在国外家都不敢回来,就怕跟我爸见面的时候被你发现,这次回国还是我跟她做了保证,绝不让你去打扰她,你为什么要去见她?” 我瞬间如遭雷劈。 “你,你说什么?” 难道这些年贺祁年经常去见韩思雅? “妈,我跟你直接说了吧!我爸对韩阿姨一直有感情,这些年也一直没有放下过她。 他们这么多年很不容易,你就成全他们吧! 你已经占有我爸这么多年该知足了,而且我爸如今的身份你也配不上他,不如给自己留一点体面,否则我爸提起诉讼离婚,你什么也捞不到,我跟文蓓和乐乐,都支持我爸跟韩阿姨在一起,你见好就收吧!” 说完,他也不管我怎么样,冲乐乐招招手:“乐乐过来,我带你去跟爷爷一起吃饭。” “好耶!”乐乐屁颠屁颠跑过来。 父子俩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。 我身体发凉。 怎么会这样? |